展開屬天翅膀 如鷹展翅上騰

挖根，是圍棋上的一個特殊講法。指的是在一塊棋還沒有安定之前，前行予以在對方有可能做活的眼位予以痛擊、消減空間，使之不得不往外逃竄求活，再透過持續的追殺過程來圍地、增加外圍的勢力，並且取得攻擊的主動權。



而飄流在外的棋塊，稱之為”龍”。因為沒有根，必需在外頭不斷地流浪，找尋自已的家，或是在外頭找到二眼做活安定下來。



因為圍棋是關乎圍地和輸贏。所以有大龍得要逃時的狀況，會成為棋手的負擔，忙著逃龍的時侯，就難以顧及其他，這樣一來，攻擊主動權落在對方身上，自已落得只有挨打和逃命的份，極為辛苦。



這樣的情形，在昨天早上發生了。我在準備午餐的時侯，阿姨冷不防給我一個消息，告訴我她打算把這房子給改建出租。換句話說，我們得另覓他處居住了。



聽到這句話，我衝口第一句是：妳說的是真的嗎？

得到確定的答案後，我開始沉思了起來，一下子五味雜陳，說不出話來。這個家從我出生到現在，已然近三十年。中間只有大學期間搬出去過二、三年。在外頭不論怎麼飄盪，總還有自已的一個歸所，雖然從小學開始，父親離開了這個家，大一時，母親也離開了這個家，到最後，只剩下我和姐姐二人居住。



二年前因為股災，父親不得不把這房子賣給阿姨。和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同居住，仁慈的阿姨接受我們仍然住在這裡。雖然生活習慣時有不同，但也相處融洽。總以為自已會待在這裡，到出嫁之時…直到今天。



”妳什麼時侯要改建呢？”　我問。



”過年左右吧。”她說。



”那，就是還有二個月。”　我盤算著。



這件事情不論在心理上和財務上，雖然雙雙都有衝擊，更不要提這對我生活、時間上的影響。可是很感恩的是，它不是在我最脆弱、最動盪的時侯來到。



我的腦袋馬上轉個不停，想著這對我的生活所會造成的各樣的影響，我知道自已是一個多麼不習慣適應變動的人。生活的節奏感一旦失去，我總要花些時間調整適應回來。每逢過年、寒暑假，都是我極為辛苦地調整節奏的時侯。

對面藥局的老板從我們小學開業到現在，他的兒子在小學五年級的時侯，大學時的我還教過他二年的英文，如今這孩子已經是醫學院大四的學生。



轉角的五金行的小兒子、市場裡的早餐店的老二、對街的烤鴨店的老么…那一個不是帶著我深深的感情和回憶？教學十年，稱不上桃李滿天下，但也足夠出門的時侯，總容易在自家附近碰到叫我”老師”的小朋友。



印象深刻是有一次，一時興起走進家裡附近的皇冠漫畫出租店，結果萬分沒預料到，店裡頭居然遇到二、三個學生，一起站了起來，畢恭畢敬地說：老師好∼！



”好、好、…”我笑笑，然後退了出去。自此之後，我再也沒走進去過。



在這裡住了近三十年，我熟悉這裡的生活圈、每家店面。親戚有三個姑姑、叔叔一家、大伯一家，還有開枝散葉的表哥、堂哥…都住在這一帶。從沒有想過有一天，我會搬離這裡，不再回頭…我想也沒有想過。就算這房子被賣掉的時侯，我也沒有想過。





我想，我最大的不適應，是我認為的”家”，終於不再是個家的感覺，所帶來的遺憾和失落感吧。

家，難道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，一個我出生、長大的地方嗎？我疑問著。



”不…那只是一個習慣的住所罷了。家，是一個概念，不是一個地點。”有人說。



”什麼樣的概念？”



”能夠安慰、能夠保護、能夠遮敝、能夠感情上依靠，能夠棲息其中、被滋養、被支持…這是因著房子裡的人的緣故，可以稱之為家。”



其實，如果從這個概念來說，這個我成長了三十年的房子，的確不能再被我稱為家了，因為房子裡頭，沒有會讓我想要早點回去的動力和理由，也沒有我會為之牽掛的人。不過即使如此，在心理上要斷奶，破除習慣，的確也需要時間。



今年過年後，我會建立一個我的小地方…不，它還不能稱之為家。這個家的人口目前簡單，只有二口。我，一隻貓，也許，再加個分租的房客。



直到，有一個會為我的晚歸守侯的，或是那個能讓我為他牽腸掛肚的人，出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