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在網路MSN上碰到楷楷的爸爸。我們聊了起來。





(和楷楷認識的經過,請參考文章:小小棋士的風範)

http://mypaper.pchome.com.tw/news/playgo/3/1265013366/20060219015153/#centerFlag



”我們最近進入了憂鬱期。”爸爸說。



我嚇了一跳。 楷楷和哥哥學棋學了很久。楷楷和我差不多同級,同樣地卡在初段的關卡。不同的是,媽媽擔心楷楷才一年級的年紀,就要承受閃光愈來愈加重的近視負擔,加上這一陣子楷楷的自我信心不足,意志消沉,已經停學了一段時間。長清的晉段班,已經好一陣沒看到他們父子的身影了。





相同地卡在升段的關卡的,也還有一票的家長。當然原因個自不同。有些是因為大局觀未能全面的建立,有些是因為個性的因素未能突破,有些是學習到的理論應用在執行上,有階段性的落差。



但是相同的是一群在後頭苦苦等侯,看著別人的小孩升段像喝開水一樣,心焦如焚的家長。



外面比賽的好成積,當然是突破和領悟後的結果。可是開悟不是花錢買就有,父母在圍棋上,能夠替孩子代勞的也很有限。



等待,是很磨人耐性的一件事。








”我想我自已最近也是有點懶。”爸爸說。”所以小孩他們才停頓下來。當我想到,我還必需陪他們上課,心情就跌到了谷底。在想,倒底為什麼要讓他們學圍棋呢?”



”呵呵,那個家長不是這樣。”我說。”我也卡了很久啊。每當我被宰得稀巴爛、還掉眼淚,老是升不上去的時侯,我也會這麼問自已。我幹嘛啊,自找苦吃。”





”那妳是為什麼呢?妳的動力在那裡?”楷楷爸爸問。



大哉問。這是個好問題。那天在網站上碰到一個上來打招呼的棋友,也是告訴我說,妳一定很愛下圍棋。



我愛下圍棋嗎?我苦笑。我自已不這麼覺得耶。能選擇的話,我一定能逃避就逃避。如果沒有逼自已上個別課要交出棋譜的話,我可能一禮拜都不想要碰一盤棋。





”呃…理由…。”我思考了一下。”為了自我突破吧。”



這當然是個太簡單的答案。可是這個問題對我而言,是真的不太容易回答。我看過那種真的愛下棋的棋痴。棋力高不高不是重點,他們就是愛下棋。可以一整天泡在棋盤前面,飯也不吃、覺也不睡。白天工作的時侯,想辨法能夠摸個十分鐘上網,看看網路的圍棋新聞,瞧瞧周俊勳現在的戰況到底如何。



我呢,差得遠勒。


動力,是支持能熬過低潮時刻的關鍵力量。想想小孩也很辛苦。他們學棋,不只是為了他們自已。還有父母的期待,比較的壓力、…想想,真的不容易。為了進步,還是有繳不完的學費,比不完的賽。不進步,父母的催逼,同學的眼光…。





那麼,倒底我們所為何來?



”那爸爸你呢?你是為了什麼?”我問。”能學那麼久,不容易。一定有個理由的吧,很多的家長、小孩,撐不到半年的。”



楷爸笑了笑。”棋痴者,”他說:”莫過於征戰中的揮灑。”



嗯,我點頭。能在棋盤上指揮大軍,做自已的主人,攻城略地,這種感覺是很過癮。可是對於我這樣既不好戰、又不愛爭兇鬥狠的人來說,這不算是個誘因。



”下圍棋改變了我的個性,使我懂得謙卑。”我說。”我從前是個浮動輕率的人,只講速度和效率,不重實力和內斂。”





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個理由。我在棋盤上悟出種種的道理。棋盤對我而言是個清明的鏡子。要上棋盤,我得先要面對自已。它映照出我的當下狀態,一覽無遺。



下圍棋讓我變得更厚實、更沉穩,它讓我行事愈來愈三思而後行。而行之必考慮到多方面的局勢和影響。從個各角度來思考事情,懂得從大局來著想。很多的時侯,我在壓力下能夠保持冷靜,在急亂中能夠條理分明。人家舉起姆指來稱讚的時侯,我只是笑一笑說:那是∼因為我有在下圍棋。



但這些都是學棋以後,附加的好處,算不上是個理由吧。曉爸也是學棋的愛好者,把一雙兒子有計劃地栽培。他的名片上,印了二行字:遊戲開啟智慧,勝負淬鍊胸襟。這兩句話,帶出教育的理由。










圍棋好玩嗎?這要看度來定義。如果只把它當好玩,圍棋當然很好玩。可以說是全世界規則最簡單、也是最複雜的遊戲。好玩就在於那個競爭的過程…智力的拼鬥,全力以赴地去比賽,在方格之中一展高下。



圍棋很難嗎?有一次經過棋院的家長休息區,聽到二個媽媽在閒聊,他們談的內容,大意是:圍棋還真的很難耶∼,可不能小看圍棋。各種的概念是無形的、需要被理解和消化思考,很多的時侯成人都不容易做到。



”江山如此多嬌 引無數英雄競折腰。”圍棋如果太簡單,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在棋盤上付出無數的心血。



”下圍棋的好玩在於…想要贏的過程。”學弟告訴我。”下出好棋贏了,很高興,那種高興,難以比擬。”



想要進步、想要贏,想要好還要更好。這種動力,驅策著我們,面對著圍棋這個難以取悅的情人,日復一日。



即使如此,對於能夠學圍棋,我滿心的感謝。有一次我和老師如此分享。在獨處的時侯,它是我最好的朋友。一副棋盤,一本棋書。我可以和古往今來的棋士們,對話手談到天明。



就是因為它如此困難,挑戰我的極限,就是因為它不容易。我才能夠如此地專心致力,不怠墮輕忽。我才能夠知所進取。每次我覺得自已又進步了不少,總是有更高的挑戰在前頭,等我跨越。



因為想要贏,因為想要更好,所以我盡心努力,即使成積還沒有看到。不表示我做不到。征服它、面對它、在在考驗我的能力、決心,還有毅力。



當然學圍棋有艱難的時刻。困在低潮,進步沒有步調。對手給你出各種難題,需要你費心去解套。無助的感覺,總是難逃。回過頭來,信心還是很重要。除了熱情,還要能夠堅持得了。



喜歡和好玩,只過不是一時的感覺,真正的投入,還需要能夠用承諾來維繫,用時間來灌溉成果,用耐心來栽培、面對打擊的時侯能夠不放棄。這種複雜的感覺,很難以形容。聽起來,好像是在講經營一段感情或是婚姻一樣。



有一次在棋院,我問那倩姐,一個結婚多年,孩子都大了的太太說,覺得婚姻好不好?如果再選擇一次,還要不要結婚。看她低著頭沉吟了很久,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複雜,好像很難給一個確切的答案。



”這…很難說耶,要看妳怎麼想。”她說。



我能理解她的答案。婚姻和感情中的苦樂參半,那是一句話能夠輕易地下定論的。對於圍棋,我也有相同的感覺。那個苦、那個甜,只有身在”棋”中的人,才能體會。



我愛圍棋嗎?我常說我不愛。也許,答案不止是我想像中的,那麼簡單而已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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