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開屬天翅膀 如鷹展翅上騰

面對上週的春日盃才收拾好的心情，再一週內又要再度征戰，坐上比賽的桌子，心情是很緊張的。



對手是一個文靜的小男孩，氣嘟嘟地希望媽媽趕快離開。媽媽擔心太多，問水問尿，又問冷不冷，小孩子頗不耐煩。



很幸運地執黑棋。這盤棋我從頭贏到尾，黑棋打入死了一大塊，可是在最後收官完成時，白棋下了譜一的右上角三三打入。



從他的表情，可以看得出他根本沒有抱什麼希望，只是臨死前的掙扎而已。算算盤面，黑棋大約二佰二十目。可是這一手，好死不死我應錯了，看得他眼睛一亮，精神全都來了。



一路過關斬將，對了九十九題。就因答錯了最簡單的對後一題，結果死了兩顆負責切斷的要子，氣不足，讓白棋收復了失土七十來目，我以１５６目飲敗。



落差就在一手之間，我的沮喪可想而知。

覆完了盤，老師沉思著。



我只能自嘲地一笑。「可惜圍棋只有輸和贏，零分和一佰分，沒有九十九分。」



「嗯…這盤該你贏，內容很好。這盤看得出來，格局打開了，該高興的。」





「高興嗎？…」我真的很難產生高興的感覺。自已錯在最簡單的應手上，捶胸頓足都來不及了，真不知道該高興什麼。



「嗯，這是對手的不是。」老師笑笑。「這盤的確是你下得好。若他有風度，早該投子。在日本關西一派，有人是這樣主張，看棋該看內容，不該看輸贏。」



「呵…可惜我不是身在關西。這樣…容易引起爭議吧。搞不好對手的老師看到他的學生這樣下，還會稱讚他，死到臨頭還不肯放棄呢。」



「這就是棋道精神的差異了。」老師的神情顯得鄭重。「日本的傳統的一派仕紳，是非常講究這樣的風度和武士的精神的，他們相當重視品德的高尚。若要這樣靠對手的失誤來贏棋，是他們打死不會做的事情。就算要贏，也要贏得漂亮，贏得對手心服口服。」



老師的神情，陷入了回憶。



「我曾經有一場比賽，在局勢已定的情形下，明明自已已經輸了，卻下出一些臭棋，想要找對方的麻煩。」老師說。



「當時對手不說什麼，只是抬頭，看了我一眼。」老師笑笑。「那一眼，我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了。」



老師用眼神，重現了當年對手，意味深長的一眼。



高手對局，不會像我這樣，錯在簡單的題目上。老師當年硬要出考題，是出於不甘心就此敗降，可是希望對手在這樣簡單的題目上失足這樣的期望，卻侮辱了對手的應對能力。更是侮辱了自已。



「那一眼，點醒了我。我當時對於會那樣想的自已，覺得很慚愧。我投子了，從此不再這樣做。」老師說。「他們都說我投子很快。是的，沒錯。若這盤對方的確下得比較好，該人家贏，該投降就投降，這是風度。」

到了第三戰的覆盤，回想當時的情形，我完全能體會到，那種勝了也不覺得自已勝利的感覺。



第三戰我下的真的很差，覆盤的時侯，我邊擺，自已邊嘆息。沒有深思而下的隨手棋一大堆，我執黑一路被白棋圍攻打得很慘。下到最後收官，盤面很近，以我的棋力，看不出差距。可是，真的是下到最後了，裁判老師將計時器擺到我們的面前，五分鐘開始最後讀秒。



因為被逼著讀秒，在壓力下更沒有思考的時間，下到最後，白已讀秒超過，時計時器發出聲音宣判時盡，可是官還沒有完全收完。



被計時器追得喘不過氣來，我喊著說：白時盡敗了嗎？小朋友，幫我去找裁判老師好嗎？



老師來了，問有沒有讀秒。我和對手沒說什麼，二派圍觀的小朋友卻各有說法。最後老師說：好，不要緊，你們繼續下∼！計時器是為了要讓你們下快一點用的。



「那有這樣？」我感到很不服氣。心裡猛罵難聽的話。我讀秒時盡敗就是時盡敗，別人讀秒時盡敗還可以看看再說，你這裁判是怎麼當的啊？



雖然不舒服，可是尊重裁判的裁決，我繼續下完。最後數子，黑１９１勝。居然我的盤面還小優勢，我自已簡直大吃一驚。我下棋的狀況很糟，本來覺得自已輸定了。



確認完了輸贏，立賢爸爸立在一旁看了許久，對我說「你該補黑右上角一手棋的∼！黑五線圍地，三三又沒有防護，缺點盡露，要打入做活一塊，簡直太容易了。」



我不僅冷汗直冒，而且知道自已贏得簡直太僥倖了。



對手是個高三的女生，點頭認同。「我也有看到。可是我的時間不夠，我才想說算了。」



有很長的一段等待時間，那女孩坐在椅子上，表情相當地頹喪。能打入而沒有打入，對她而言，應是很悔恨的吧？相差那麼少，隨便活個二眼，都夠她贏。



一邊喝著水，我看著她，不知要說些什麼。最後我發自內心的說：「幸好，我們下完了，幸好，我們把地算完了。」



她的表情帶著疑惑。她一定很難理解，我這二句話，意指什麼。在自已局勢不佳，對方又攻勢凌厲的時侯，我真的有一刻非常地期盼，裁判能夠判她時盡敗，讓我能夠輕易地獲勝。



認知到自已有這樣的期望，我自已心裡非常地不舒服。想要靠著對方的時間讀秒失誤而贏棋，那算什麼英雄好漢？若是我當時侯還選擇要和裁判來爭辯，希望照我的期望來判的話，那我最後一定不能原諒自已。



幸好我沒有按著衝動而行事，和平地下完了這一盤，也算是，讓我自已的良心，沒有多一個不安的理由吧。



因為我心裡頭深深地知道，這樣的贏棋結果，我已覺得僥倖，若是真的判時盡敗的話，就算贏了，面對內心真正的自已時，我，也不會快樂。

山城盃第一戰。我執黑，１５６目敗。



對手：三年級男生，古庭輔。



老師批註：



１９－３６。（不留缺點，無懈可擊）



２１－２５封。２４－２７突圍。２３－２５（封，避免白下２７。）



２４－２７突圍。



３１－A。３３－５８，優先縮小，３５－５８縮小。



３７不要下，下在４７。４０下４９。



４１－４７。４６－４９。

６３－６５，田字範圍內，被白６４先扳有利。



６７－A，快一點。



１１９不要下，A先手，次B ’ 再C。

山城盃第三戰，我執黑，１９１目勝。



對手：高三女生，陳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