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開屬天翅膀 如鷹展翅上騰

教英文，從大一開始，再三個月就滿十年。



可是從來沒有像昨天那樣，讓我那麼地感受深刻。



昨天上到了中場休息的時侯，有幾個小朋友跑到了隔壁的教室去玩，突然我的手機響起，我匆匆地結束了電話。



這時侯珍妮說話了。"聽起來好像我媽媽的電話鈴聲哦。"



珍妮是一個非常乖巧的五年級小朋友。她的敏銳度很高，對英文的天份也很好。學習吸收的速度很快，作業更是做得好。每天下課都是由一個老爺爺來接她。



重要的是，她是個快樂的小天使。雖然我常常要在她對旁邊的蓋瑞說:"你怎麼這麼笨啊?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會?"時制止她。



我問起了珍妮的家庭狀況。"珍妮，你的媽媽是做什麼的?"



珍妮說:"我媽媽沒有工作。她每天都在家裡看電視、上網，常常上到半夜都不睡覺，她很少出門。常常上網玩遊戲，到半夜的時侯會有二、三通的電話聲，把我吵醒。"



"…那…，妳爸爸是做什麼的?" 她搖搖頭。 ??? 我聽不懂。



"爸爸死了，心臟病，四十一歲死的。" "哦…那他之前是做什麼的?"



"是瑋來體育台的攝影師(或是記者之類)"。那媽媽呢? "媽媽以前在yo yo TV" 然後珍妮快樂地描述著之前去YO YO TV 當表演小朋友，摺氣球的經驗。



"哦…那現在由誰來賺錢?" "是外公。" 原來是那位辛苦的老爺爺。



旁邊的蓋瑞在旁邊補充說明: 她有一個哥哥，長得好胖…。



我問珍妮"那爸爸死了，妳會不會傷心?"珍妮點了點頭，可是她笑笑的。只有低垂看地板的眼睛透露出她的在乎。



她馬上轉移了話題: "可是哥哥不會傷心，因為之前爸爸有打過哥哥。" 珍妮的爸爸過逝了約一年多。



那媽媽為什麼現在不工作呢? "因為她說電視台的人都對她不好…" "哦。"



我不太能想像這個情形…一個擔負起女兒的責任的老爺爺，一個每天躲在家裡上網看電視的媽媽，一段走到一半就破碎的婚姻關係。



"那蓋瑞呢？你爸爸是做什麼的? "工程師。"是電腦那種的嗎?"不是，是在工地。"

"哦，是個建築師。"



蓋瑞是個害羞的小孩子。他的反應不快，害怕犯錯，常常會磨光我的耐性。可是他善長記憶，邏輯性強，我常鼓勵他善用記憶力來學英文。



"那媽媽呢?"蓋瑞低下頭來。"媽媽走了。"



"走了? 她死了嗎?"　



"不是，她不知道去那裡了，她沒有死。她生下我沒有多久就拋棄了我了。"



拋棄…?這個年紀的孩子，對母親就有這樣的記憶和信念… 我不敢想像這對他未來的人生影響會是如何。



"那…你現在和爸爸住?" "不是，是和姑姑。"



"那爸爸呢？" "爸爸在八里工作，很少回來。"



"媽媽只有來帶我出去玩過兩次，然後我就沒有見過她了。"說到這裡，蓋瑞的眉頭不展，頭低低的，聲音愈來愈小，好像在講一件他覺得很羞恥的事。



我幾乎可以看到，這件事情在他的心裡所造成的傷害和自卑感。那種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，覺得自已不如人和缺憾的感受。



我心痛極了。那種震憾的感覺，好像是完全能夠感同身受一樣。這兩個孩子，這麼地可愛，可是卻已經在小小的年紀裡，背負起各種的情緒能量…我不夠好，她不愛我，我不值得，我被拋棄…



而我，除了愛他們之外，又能夠做些什麼?



教書那麼多年，我從來沒有如昨天那般地感受到，我所肩負的責任，和我可以帶來的改變。就如同許多年前，那個小時侯的我，從週圍的人們，所接收到的愛的恩典一樣。